
□ 馬云龍
1930年6月19日,聶耳在給他的二哥聶子明的信中寫道:“前幾天玉溪教育局長上省的時候,他和我談話了好幾次,他約我畢業(yè)后準到地方去服務(wù),不是任縣督學便是在縣中教書,我已經(jīng)答應了他……現(xiàn)在正式的聘函還沒有來,不過,多半會是這樣的。”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聶耳將于1930年7月畢業(yè)回到玉溪,要么在“縣中”(即當時的玉溪縣立初級中學,玉溪一中的前身)擔任老師,要么在縣教育局擔任督學。而在那一年,這兩家單位同在一棟房子里,教育局在最西邊,“縣中”在最東邊,距離不超過30米。
2025年,恰逢玉溪一中建校百年,筆者經(jīng)過多方調(diào)查、考證,將“玉溪之子”聶耳與玉溪一中之間的幾段逸聞“發(fā)掘”出來,以饗讀者。
1928年聶耳加入共青團時的留影。
1927年聶耳在故鄉(xiāng)玉溪的活動
聶耳于1927年農(nóng)歷六月二十三(陽歷7月21日)回到了玉溪。兩天之后,他在日記里寫道:“早飯后,十二時至縣立中學校開會——講演練習會——縣長及各機關(guān)重要人員未至。自由演說,余稍稍講演對于本會應怎樣發(fā)展……”
聶耳在日記中提到的“縣立中學校”指的是“玉溪縣立初級中學”(為敘述方便,以下均稱為“玉溪一中”),該校成立于1925年,地址在現(xiàn)在玉溪文廟的北邊,整棟建筑共有四進院子,第三進院子是新興州兩級小學(現(xiàn)玉溪第一小學前身),第四進院子是玉溪一中,也就是說,從聶耳家(州城北門街3號)到剛成立兩年的玉溪一中并不遠,也就500米左右的距離。
聶耳提到的“本會”指的是1927年成立的“玉溪青年改進會”,是由玉溪旅省學會在昆明成立的進步組織。1928年秋更名為“玉溪青年學術(shù)研究會”,會址在昆明二纛街(今民生街)玉溪會館內(nèi),負責人為玉溪縣人、共青團員李樹德,以玉溪旅省學會成員為主,同時吸收縣內(nèi)部分教職員、社會青年、中學生參加,會員一度發(fā)展到50余人。
聶耳參加玉溪青年改進會使用過的會員證。
同年,聶耳還在農(nóng)歷七月初八(陽歷8月5日)的日記里再次提到了“玉溪青年改進會”和玉溪一中。
也就是說,聶耳在1927年回到玉溪不是偶然的,是有目的、帶著“任務(wù)”回來的;他兩次到玉溪參加“玉溪青年改進會”活動,而這個改進會分部就設(shè)在玉溪一中。這也說明聶耳早已和玉溪旅省學會的玉溪同鄉(xiāng)打成一片了。
聶耳1929年至1930年在玉溪一中的活動
1927年9月初,聶耳在云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讀高中,加入了由共青團云南省委秘密成立的讀書會。1928年8月,聶耳和“玉溪青年改進會”的進步青年回到了玉溪舉辦“游藝晚會”。
玉溪地方史志專家李文彥在《人民音樂家聶耳》一文中就明確地寫道:“1928年,他利用暑假,和‘玉溪青年改進會’的會員一起,專程回到家鄉(xiāng),舉辦游藝晚會,演出了《羅密歐與朱麗葉》《女店主》《少奶奶的扇子》等一批新劇。”與此相佐證的,還有聶耳的同伴、玉溪青年改進會成員盧光喜寫的《我和聶耳等回玉溪演出的回憶》,文中說:“記得是民國十七年(1928年)暑期,我們回玉溪來宣傳演出……聶耳和他的朋友趙金寶也來了,他們多半是搞樂器的……”由此可見,聶耳確實于1928年的暑期,和“玉溪青年改進會”的成員一起回到玉溪宣傳、演出。
1928年8月,聶耳光榮地成為了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的一員。
1929年春,經(jīng)過玉溪籍中共黨員鄭易里和玉溪青年學術(shù)研究會(聶耳未參加)的推薦,中共云南臨時省委派遣黨員范紹文到玉溪一中任教,以教書為目的,秘密開展黨的工作,執(zhí)行黨交給的任務(wù)。
1930年2月2日農(nóng)歷正月初四,玉溪青年學術(shù)研究會在玉溪文廟開展回鄉(xiāng)同樂游藝會,共產(chǎn)黨員范紹文組織玉溪一中學生積極響應,聶耳也參與組織了此次活動,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玉溪一中副校長的楊瑢波當年與聶耳同臺演出了節(jié)目。研究會還在玉溪一中開辦平民夜校,舉辦了玉溪縣第一屆運動大會。
玉溪青年學術(shù)研究會會員與玉溪縣縣長合影。第二排左二為聶耳。
由于聶耳和范紹文在玉溪一中結(jié)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1934年7月兩人在上海相遇,聶耳還托他帶話給三哥聶敘倫。
另外要補充的是,1929年12月,聶耳、李樹德、謝弼晉等,以“玉溪青年學術(shù)研究會”的名義,共同創(chuàng)辦出版了《玉溪文化》第一期,李樹德?lián)沃骶?;謝弼晉是聶耳在云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的校友,1934年春擔任玉溪一中校長。
而聶耳家在北門街的鄰居(北門街5號)馮吟堂(馮則泳)則是玉溪一中的美術(shù)教師,畢業(yè)于東京美術(shù)學校,是玉溪一中的創(chuàng)校元老之一。
玉溪一中師生祭奠聶耳
1930年,云南昆明進入白色恐怖時期,國民黨大肆搜捕殺害革命積極分子。聶耳上了“黑名單”,為躲避國民黨反動派的抓捕,于7月10日被迫離開云南前往上海,到“云豐申莊”商號做店員,自此再也沒有回過玉溪。
1935年7月17日,聶耳在日本鵠沼海濱游泳時不幸遇難。
當年在玉溪群眾中流傳著這樣一段傳說:聶耳故居北面曾是新興州城的護城河,壕溝里的水很清潔,聶耳回玉溪時,最喜歡與伙伴在護城河內(nèi)游泳。聶耳死后,護城河的水中長出蓮花,開得鮮艷、純潔、高雅,越開越茂盛,后來“荷花池”因此而得名。
黃子方是聶耳的好友,1935年時任玉溪一中教務(wù)主任,1937年開始擔任校長。他在得知聶耳遇難的消息后,寫了一首詩,其中有這樣兩句:“噩耗傳來天地驚,菡萏怒放迎英魂。”隨后,他帶領(lǐng)玉溪一中的學生來到聶耳經(jīng)常游泳的護城河邊,用青松枝搭起棚子,祭奠聶耳。這也算是玉溪乃至云南最早的聶耳紀念活動。
《義勇軍進行曲》是玉溪一中傳唱最久的歌曲
1936年,《義勇軍進行曲》剛誕生一年,黃子方就采用《義勇軍進行曲》曲譜,重新填詞,為玉溪一中創(chuàng)作了第一首校歌。
據(jù)楊正藩《追求光明和進步的一生——黃子方傳略》一文載:“1936年,鄉(xiāng)村師范改為縣立中學,校長謝弼晉把黃子方請來擔任教導主任。黃子方以《義勇軍進行曲》的曲譜填寫了一首校歌的歌詞,讓學生們演唱。”
由于文中未介紹校歌的歌詞內(nèi)容,加之年代久遠,現(xiàn)在已很難找到。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fā),我國由此進入全面抗戰(zhàn)階段。為了激發(fā)同學們的抗日救國斗志,玉溪一中教師黃鏞在上音樂課時,教唱了《義勇軍進行曲》《大刀進行曲》《松花江上》等抗日救亡歌曲。全校師生只要外出活動,都很自覺、認真地高唱抗戰(zhàn)歌曲。
1948年春,玉溪地下黨派遣“民青”成員魯櫓到玉溪一中任音樂教師。為紀念人民音樂家聶耳,魯櫓組建了80余人的“聶耳合唱團”。賴乃琛在《回憶玉溪中學“聶耳合唱團”》一文中介紹:“1948年下半年,玉溪中學和玉溪縣立簡易師范學校的師生在玉溪中學舉行聯(lián)歡晚會,由玉溪中學的‘聶耳合唱團’與簡師的‘星海合唱團’聯(lián)合演唱《義勇軍進行曲》《黃河大合唱》等革命歌曲,整個場面激昂壯觀,唱出了玉溪人民的心聲。”
20世紀40年代玉溪一中“聶耳合唱團”的團徽,設(shè)計者為魯櫓。
1948年7月17日是人民音樂家聶耳逝世13周年紀念日,玉溪一中舉辦了紀念晚會,由魯櫓講述了聶耳的生平事跡,充分肯定了聶耳對現(xiàn)代中華民族音樂的貢獻和偉大意義。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義勇軍進行曲》成為代國歌,整個玉溪沸騰了,更加激發(fā)了玉溪革命進步人士的昂揚斗志。
1950年1月1日,滇中區(qū)人民行政專員公署和玉溪縣人民政府同時宣告成立,玉溪一中發(fā)動在校學生踴躍參加州城萬人集會,慶祝人民政權(quán)的誕生。
也就是從那天起,國歌成為玉溪一中師生必學必唱的歌曲!每周的升國旗儀式、奏唱國歌是玉溪一中傳承聶耳愛國主義精神,賡續(xù)紅色血脈的最好方式。
(本文配圖均為資料圖)